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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苏蔺】苏蔺合志试阅 Day5

       苏蔺合志试阅 Day5


       云霭


  梅长苏再次醒来,是被人推醒的,睁开眼,他看到飞流,安抚一笑,却被人用巾帕糊了面孔。

  梅长苏正为飞流此等举动惊异,抬手之际惊觉面上湿意,方知自己竟是哭了。

  哭泣一事,他已不记得上一回是什么时候。

  这一回的泪,也不知是哭的谁。

  拭尽泪痕,梅长苏将巾帕递还飞流的时候,看到月白巾帕上绣着的莹白‘晨’字,轻轻一叹:“飞流……”

  抬眼瞧见青年沉静模样,梅长苏唇间话语终是咽下,道了句家常:“飞流晚膳想吃什么?”

  飞流不言语,只盯着梅长苏看,如少年时的一般执拗,梅长苏忆起梦中事,立时心软的不行。

  “这话说来话长,我躺着说……”梅长苏一语未了,已被人揽着肩膀扶着坐起身。

  由着飞流在他身后填了一个枕头,梅长苏看着正襟危坐的飞流,笑道:“我梦见些过往,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
  飞流想了想,点点头,道:“没皱眉。”

  梅长苏正欲措辞转开飞流思绪,就听飞流又问:“为什么哭?”

  梅长苏叹笑一声,道:“只是有些遗憾。”一些他本该记得的事情,竟尘封那许年岁。

  梅岭幸存,他醒来之初所见之人就是蔺晨。

  衣食住行,他身边的妥帖都是蔺晨为他筹备。

  谋略经纬,他读的书册都是蔺晨为他挑的。

  丹青抹彩,他所摹写字帖是蔺晨为他所书。

  他削骨换皮之后,只望过一眼铜镜,眼熟,只当镜中人总归还是他自己。

  他从未想过如今这副皮囊是蔺晨为他所做。

  如今,细思过往,食养体,居养气,书开智,画抒情,骨定志,貌,偷命。

  梅长苏忽然觉得蔺远此来,确实是了却过往二十余载枝枝蔓蔓的因果。

  琅琊阁中的日子,并非如他常年所言,日复一日的耗神筹谋,夜复一夜的磨砺心志,有一日三换的香薰,有得空便揣了闲话来与他解闷的蔺晨。

  梅长苏记得蔺晨曾经长久凝视于他,初时不以为意,那时候他还未驱尽身上寒毒,且心头有事,并未放在心上,而后察觉,也只抬抬眼,问一句“何事”。

  蔺晨初时笑而不语,而后,或是矫词以辩,或说一回药理,或者,执扇指了棋坪,相邀手谈一局。

  梅长苏笑着看向飞流,轻声道:“蔺晨身在斗室即可安算天下,弈技怎会寻常?”他记得他削骨换颜后第一次与蔺晨对弈之时,蔺晨眉尖微蹙,似有心事,那一日的棋局,他输得很惨。

  蔺晨待他投子认输后,望他的那一眼,他如今已明白。

  而那时,他眉间还有少年意气,挑眉回视,直叫蔺晨失笑摇头。

  蔺晨为他留了桀骜,隐了锋芒,眉梢眼角,揉了温和,却非纤弱。

  人说相由心生,蔺晨想要他一生安顺。

  这一片真心,他已辜负,还能求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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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蔺晨在书房独坐许久,看了看手中浅浅酒酿,饮了一口,余者泼去窗外。

  梅长苏与飞流说了些往事,睡得原也踏实,然而这如春之城夜半忽的落雪,素来畏寒的梅长苏生生痛醒。

  他已有些年月没经过这般苦痛,飞流在他呼吸微变的时候就醒了来,从脚踏上的锦裘中翻上卧榻,手掌抵在他后心,纯阳功法运转一周,好歹是将那如跗骨之蛆的寒意压了下去,梅长苏冷汗津津的躺在榻上,只拍了拍飞流双手以算安慰。

  梅长苏能听到蚀骨寒意慢慢侵蚀他血中那点温热,蔺晨为他偷天改命这许久,终究挣不过天道。

  飞流没有燃灯,听得梅长苏声音平缓,犹疑问道:“药?”

  梅长苏本欲摇头,只是瞧着雪亮的窗子,今夜落雪,明日怕是有不少人要来探望,他尚有些职责未了,且不可此时倒了下去,哑声道:“用一颗吧。”

  续命的药都带着几分霸道,耗着魂力精气,只为一时三刻的醒神,但他素来以为昏沉沉的睡着,可不算活着。

  梅长苏体味着从胸口蔓开的暖意,拍了拍飞流的手,道:“再睡两个时辰吧。”

  飞流闷闷的应了一声,挨在梅长苏身后睡了。

  梅长苏却是睡不着的,雪夜里,他总是不免叫梦魇缠上,纵有蔺晨亲制香料助眠,但那沉沉的睡梦,也难免叫他心生惶恐,若一睡不醒可要如何是好?

  恍惚间,梅长苏记起他下山往江左去的前一日,蔺晨手上写的游记,口中与他念着各处小食果饼,听得他说将要下山,那人也只是愣了一愣,饮罢案上一盏酒,便笑道:“明日,我送你下山。”

  那许多年,一直到他最后一次从琅琊离开前,他上下琅琊都是蔺晨亲自接接送送,那人总是会将行程稍稍调改,带他转一道山梁赏一叶枫红,驱车绕一处城郭尝一色糕饼……十丈软红风采,他未曾少见一分,七年前也算夙愿得偿,当是并无遗憾与后悔。

  他念起过往,只是有些想念,梅长苏睁开眼,他有些想念蔺晨的笑了,多年未见,也不知人如今是否变了模样。

  常有人言道梦中离去,最无痛,最果断,他自知没有那般干脆利落的勇气,便也不曾如此祈愿,他愿得自己最后一眼,瞧见的是微明的天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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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@冉色  太太的


一瞥入心,终难释怀。私以揣度,妄而言之。奉回忆两则,诸君且观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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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政委和东家的花痴脑残粉,极度厌恶RPS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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